关于找工作的补充【之三】

经常在网上看到有同学发帖子说运气极好/极糟被是中国人面试。俺自己曾经参与过若干次面试，而且因为俺的技术头衔比较高，如果要招的方向与俺的差不多，俺的意见有时是决定性的。事实上，曾经有被大家不看好的人因为俺的意见而给招进来的，也有大家都看好的人被俺一句话废掉的。所以估计被俺面试过的人对俺也是毁誉参半，而且可能是毁>>誉。

为什么说这些？是因为俺打算讲一讲俺作为“面试官”心里是怎么想的。当然俺的想法不一定有代表性，但是普遍性应该还是有一点的。

先晒晒俺的背景。俺马马虎虎可以算是学机械的，但是俺在学校里是做实验的日子用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，也就是说俺的东西基本上是玩虚的（理论，计算什么的）。再有就是俺做学生时，特别是离屁挨着地学位比较远的时候，没少因为脑袋犯糊涂被老板臭骂（现在想想老板的脾气真好啊，居然忍住了没揍俺），所以现在俺看一个人行不行/牛不牛的标准第一是看他/她做东西的大方向对不对头，也就是脑袋清楚不清楚--细节可以学，经验可以积累，脑袋糊涂可不好办。

俺觉得俺的这个调调在负责技术的“面试官”中间还是有一定普遍性的，特别是如果你是Ph.D.并且/或者申请的是R&D的位置。（别的情况，直接跳到下面的3）。当然“面试官”的水平也参差不齐--技术头衔高不代表技术水平高，但是不幸的是技术头衔高的人的意见往往比较管用--所以不排除他/她看不出来你的水平高低乱评一气的情况。不过如果你不幸遇上了技术一塌糊涂的“面试官”，而他又被你这个超级高手当成了低低手把您给毙了，你要学会看事情的积极方面：如果你去了那家公司，向那个“面试官”汇报（他/她当然要指导你的工作了），你会不会心情好？

现在假定“面试官”的技术水平与其技术头衔相称（呵呵，恬不知耻地说，比如俺），你怎么做能赢呢？有几个方面：

1. 你对自己的东东（Ph.D.论文，或者presentation的东西）要熟。这个熟不是说要抠多小的细节，而是说要对为什么做这个，做的思路是什么，理论基础是什么，别的可选的方案有什么，为什么选现在的做法，现在的做法有什么不足，这些看起来无厘头的问题要想清楚。清楚到什么程度？要清楚到能和同行针尖对麦芒地就这个题目辩论的地步--当然不是要你去和别人辩论。为什么这么强调这个问题呢？直接的原因是如果你在细节问题上被问倒，通常问题不会太大；可是如果在大方向（技术名词，approach)上说不清楚,或者给人留下一个你只是跟着老板跑的印象，可大大的不好办。

有同学说了，我就是老板指哪儿我打哪儿，怎么办？赶紧去问老板啊。通常情况下你老板应该会很高兴的（俺知道俺当时[不是要找工作的时候]去问老板，老板那个高兴啊[榆木疙瘩总算开窍了]，直接拉俺出去吃了一顿）；

2.大方向明确了，怎么做也是一个门道。记不记得俺前面提过被presentation里的公式尽量省略？是有原因的。你讲自己的东东，底下的听众通常是多少有一点概念，但是其实不懂。那么你想想在三四十分钟内他们/她们能理解你三/四/五年的心血的百分之几？（想想你在学校里听讲座，能听明白多少？）可是还是要对你有些技术上的观点吧？这个观点从哪儿来？几个途径：（A)你看起来对自己的东东有没有自信心？这个就是上面第一点要解决的问题； （B)你讲的清楚不清楚？同样，不是细节清楚不清楚，而是大框架清楚不清楚。这就需要你有能力把阳春白雪给白菜豆腐化，用大白话把高深的东东讲清楚。而大白话和罗里八嗦的公式是不沾边的。另外，你讲的过程中，肯定有人听着听着就跟不上了，那个时候再看到满眼的公式，大概谁也没兴趣了。

记住，做presentation最理想的结果，是别人听完你的presentation， 能大概说出你是这么这么做的，可是具体细节一概不知。

那么是不是就彻底不要公式了？当然不是。有些不得不用的（by the way, 那样的很少很少），还得留着。其他的，转移到backup slides里，预备有人和你死抠公式。

3. presentation重点是给人留下你学有所专的印象。但是仅有专是不够的（俺曾经毙过一个presentation非常好，博士论文也很有深度/难度的--老哥后来以同样的presentation拿到了教授的位子），另外一个可能更重要的方面就是你对专业知识的"杂"和"活"。这个通常在一对一的面试时被考察。从某种程度上说，这个"杂"和"活"其实是决定你能不能拿到工作的主要因素。

俺通常会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（比如给我一个悬臂梁/Bernoulli梁不适用的例子）或者一些很基本的问题（比如问学流体力学的，固体材料的弹性塑性变形是怎么回事？）或者一些和被面试人专业相关的东东（比如和做材料加工的人扯扯thermocouple的设计和选择）。这些东西说起来都是挺恶毒的，因为你根本没办法临时准备。更恶毒的是，有些是期待你明白的，有些是看看你有没有概念（有时候没有概念也没什么，但是如果你不懂装懂又被我抓到，你基本上就被俺毙掉了）。所以能给你的建议就是放松，把你的真实水平发挥出来。这么想：即使被废，也没什么，反正和俺这么恶毒的人共事也没有可期待的。

遇到不会的问题时的具体的建议：如果是非常基础的问题，老老实实说不会；如果是具体一些的问题，可以先说不是很确定答案（这句话不要用的过度，用的太多会给人一个不自信的印象，大大的不妙），然后说我可以试着这么做，blah blah。（参见前面贴的文摘之二)，这样的话会给人留下一个此人不是死读书，读死书的人的印象，是大大的好事。（其实还有一个原因：俺个人一般不这么做，但是俺知道有人拿自己工作中的难题去考面试的人。想想如果你能给他/她支点（歪）招，他/她还能不大说你的好话？）

如果你现在有时间，把那些“introduction to。。。”的书翻出来看前两三章吧。

4. 另外一个决定你能不能拿到工作的主要因素，是你与人相处的能力。每个“面试官”都在衡量，如果我以后和这个人同事，会不会别扭？这个没有什么办法，如果你的性格太内向/外向，注意收敛一下（一句话不说的木头没人喜欢，叽叽喳喳的喜鹊也让很多人头痛）。一般人说起来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的。如果你的口语不好，也不要担心，只要你能维持正常的谈话，一般不会被挑剔的（你的电话面试已经通过了不是？）。另外也不要紧张，因为紧张也没什么用。

5. 俺觉得去面试最重要的心态是自信和淡定，或者说是战术上重视（因此认真准备，在技术上吓死他们），战略上藐视（一方面充满自信，一方面想清楚就算拿不到offer也没什么，权当攒经验值了，这样你就不会紧张了）。俺在前面的回帖里说过，不要给自己找什么“这可是dream job”这种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心理压力。一个工作好不好，不是简简单单的技术内容+工资水平决定的，你不去经历，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工作是不是你的dream job。（别的不说，再好的工作，让你赶上一个指手画脚，容不得人的老板，每十分钟检查一次你的工作，你还dream不dream?）

6. 一些小小小小的建议：

（1)不要一见面试的人是某国人就有心理预定位（stereotype)。俺不讳言俺不怎么待见老印，但俺也认识很多非常出色的老印。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，某国人怎么样，可能整体上（统计上）和文化背景有关，但个体上和国籍无关。

（2）（还是要淡定）不要想三想四。面试的人和善不代表他/她会说你好话，凶恶也不代表他/她会毙掉你。无论你的感觉怎么样，和每个人面谈的时候都要一样的态度。

（3）有不懂中文的人在场的时候不要讲中文。第一不礼貌，更重要的是别人会怀疑你unethical。

（4）一般说起来，中国人会尽量帮忙的。但是这种帮忙是有限度的，不要因为自己面试的不好回去就骂“被老中面试”怎么怎么的。

（5）和中国人面谈，不要主动要求讲中文。如果他/她想和你讲中文，他/她会提的（俺个人一般统统用中文，但是如果错过了presentation， 会用英文扯淡10分钟，看看对方的英文到底怎么样）。

（6）吃中饭时，简单第一，不要吃有可能出乱子的东西（比如meatball sandwich),因为一旦你把衣服搞脏了，下午不好办（总不能打赤膊吧？）

（7）注意一下吃饭的礼仪，不要出声音，特别是不要吧唧嘴。俺知道在一些地方吧唧嘴是吃的好的表现，但是俺见过太多因为这个大大丢分的同学了(偏偏俺的厚脸皮遇到这样的事突然奇薄无比，提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）。你如果有这种习惯，现在就要注意改，因为如果需要有意识的注意的话，到时候你一定会露馅。如果你拿不准，问你的老婆/女朋友/室友。（俺到现在还没见过女生有吧唧嘴的）

（8）如果你出来没去吃过西餐（快餐不算），建议你找时间去一次。也不用什么高档的地方，applebee这样的大路货就可以。如果有钱，建议你美式（applebee，TGI Friday之类），墨西哥式， 意大利式各去一下，熟悉一下环境，免得万一面试有比较正式的晚餐，不知道怎么点东西。